袁國良
大提琴
學音樂有如打網球,有對手、有回應、有交流,才是趣味所在。
愛上大提琴,因為它如泣如訴;澎湃感情、深刻訊息,通過一弦一線,直搗我的心田。我四十多歲才首次接觸大提琴,學習兩年又因工作中止了;廿年後的今天,終可善用半退休的時光,多下苦功。
加入東華三院E大調合奏團後,團員之間的交流、回應與支持,引領我踏上更開闊的境界;每當我贏得別人讚譽:「你剛才的演奏非常深沉!」,正正是我內心想表達的感覺,立即給我無比的快樂,毋須任何考核級數來肯定,難怪連我太太都說:「大提琴最適合你了!」
無論是觸目的總統就職典禮,抑或是莊嚴肅穆的喪禮,都會用上大提琴伴奏;大提琴演奏引發聯想,帶來歡愉和安慰,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。而演奏者必須理解歌曲的含意,給合想像、肌肉、技術一同表達出來。初加入E大調合奏團時,捫心自問:我還能否拿捏音準嗎?上了年紀,眼睛不靈,兩幅眼鏡不能離身;耳朵又如何呢?我做得到嗎?我沒有下定論,也不想畫地為牢,被年紀限制自己。
人生走進不同的階段,只不過是所扮演的角色改變而己;演奏是否出色,我現在只會跟三個月前的自己比較,進步了、做到了,那怕是一丁點的改進,都是快樂與成就。有時候,我偶然遇到一些無所事事的長者,不禁感觸萬分;退休人士或會覺得無事可做,甚至懷疑自己的價值;對我來說,音樂是一條很好的出路,別要因為年齡而剝奪成長的機會、學習的能力,慢慢掌握一種樂器,給我肯定自我的力量。
學音樂有如打網球,有對手、有回應、有交流,才是趣味所在。有些技巧,自己苦練一千次都不能達標,但經指揮或同伴用心聆聽,簡單提點一句,就能說出關鍵,悟出真理,然後大家一起合奏,立即到位。我曾在網上搜尋歐美國家流行的“Late Starters Orchestra” (遲起步者管弦樂團),渴望加入由退休人士組成的樂團,奈何地點距離太遙遠。想不到,遠在天邊近在眼前,香港也有異曲同工的E大調合奏團,在這個大構思裡,我能夠成為其中的一個小環節,跟處於相同人生階段的朋友合奏,默默地提升音樂造詣,演繹動人的樂章,距離夢想,我又走近一步了。
因著對大提琴的熱愛,我閒時上網瀏覽資料,除了聽聽各地演奏家的表演,更打開了我對音樂歷史的好奇,例如音樂史上最重要、也是我最喜愛的作曲家巴赫,他當時是為帝皇演奏的宮廷樂長,讀他的生平,令了解中世紀的歐洲皇室生活;我工作半生,習慣從自身、本地眼光看事物,如今音樂啟發我從世界歷史的角度發掘新趣味,又給我的退休人生開了另一扇窗。
每星期的排演,E大調合奏團的同伴們都很窩心,在我未到達前,已預先給我擺好曲譜架和座椅;中段小休時,大家爭取時間交換意見,或向指揮請教,逐漸建立默契,彼此為同一目標苦練;我看到人世間的美好,就是由這些點點滴滴組成。